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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今日报丨鲁迅先生的京西足迹

来源:北京青年报客户端  

今年是鲁迅先生诞辰141周年。他曾在北京工作生活了近15年,多活动于京城,其实他也曾涉足于京西一带,曾到过香山碧云寺、卧佛寺、燕京大学、海淀镇、玉渊潭钓鱼台、西山福寿岭等,并在日记、书信中有所记载。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我喜欢鲁迅先生的作品,更敬仰他的精神。为此,我特别对他在京西的足迹进行了探寻。

一年中到过十几次香山碧云寺

碧云寺位于京西香山脚下,建于元至顺二年(公元1331年),始称“碧云庵”。明正德年间御马监太监于经在寺后营建生圹,对寺进行扩建,并改称“碧云寺”。后魏忠贤亦在此营建生圹,重修碧云寺,但二人均因获罪未能葬于此地。至清乾隆年间,又对该寺进行大规模修建,成为建筑规模宏大的皇家寺院。

碧云寺林木幽深,空气新鲜,远离闹市,环境幽雅。1918年,教育家李石曾在碧云寺开设了西山天然疗养院,即租用寺院的禅堂院、水泉院及寺外西南部庙产开办疗养业务。现代多位名人曾在此疗养,周作人也是其中一位。

周作人系现代著名作家、鲁迅先生之二弟,1920年底患肋膜炎。1921年6月2日至香山碧云寺休养。同年9月21日返回京城寓所。鲁迅先生多次到碧云寺探望弟弟,并在日记中对西山之行多有记述。由此碧云寺成为我寻访的第一站。

到碧云寺很是方便,因为笔者就居住在香山。

进入碧云寺大门,一路前行,走过一座石桥,便来到山门殿。殿为两重,俗称一层山门殿和二层山门殿(也称哼哈二将殿)。再往前走,便是天王殿(弥勒殿),殿的西北侧有三间厢房,这就是周作人当年在碧云寺疗养时居住的地方。仔细观察,房屋依然保持旧时的格局,因是厢房,所以与附近高大的殿堂相比显得矮小,但很古朴。

我在资料中了解到,1921年5月24日上午,鲁迅与好友齐寿山(著名戏曲理论家、历史学家齐如山之弟)从京城出发,前往西山碧云寺,联系周作人到西山天然疗养院疗养事宜。直到下午返回京城,历时十几个小时。

5月27日清晨,鲁迅携同佣工王鹤招前往碧云寺疗养院,为周作人整理所租住的房屋,也就是碧云寺弥勒殿西北侧般若堂西厢房三间,午后返回。

6月2日下午,鲁迅护送周作人到碧云寺疗养,三弟周建人等一同前往。当晚回到京城,因遇大雨,一路不畅。

6月12日,星期休息,鲁迅于清晨往碧云寺探望二弟,傍晚而归。

6月19日与26日,鲁迅又到碧云寺看望二弟。

7月18日,遇小雨,鲁迅在碧云寺看望二弟后,交纳房租50元。

7月24日、8月21日、9月17日、21日鲁迅又几次前往碧云寺探望二弟。

9月21日,周作人返回京城寓所。他在碧云寺疗养了三个多月,鲁迅十几次到碧云寺探望,并借款700余元为弟弟支付相关费用。

而今百年过去,故人已去,而旧居依存,只是改为办公用房。

此时我遇到一位年轻的工作人员,便上前询问:鲁迅的弟弟当年是否就在这三间西厢房内疗养,而鲁迅则多次到此探望?她说听老职工讲过,鲁迅来过这里多次,但具体细节不大清楚。

由此说来,这里就是周作人当年疗养的地方,也是鲁迅多次探望的地方。可以想象得到,当年这里远离京城,鲁迅先生一次次不辞辛苦地来这里看望弟弟,那一份手足之情是如此的真挚。

五次到卧佛寺购买佛学典籍

卧佛寺西距碧云寺不远,始建于唐贞观年间(627-649年),原名兜率寺,又名寿安寺。此后历代有废有建,寺名也随朝代变易有所更改。清雍正十二年(1734年)重修后改名为“十方普觉寺”。由于唐代寺内就有檀木雕成的卧佛,元代又在寺内铸造了一尊巨大的释迦牟尼佛涅槃横卧铜像,俗称“卧佛寺”。据《鲁迅日记》记载:鲁迅到碧云寺探望弟弟之时,曾五次到卧佛寺购买佛学典籍。

1921年6月14日“下午往卧佛寺购佛书三种,二弟所要”;6月18日“下午至卧佛寺为二弟购佛经三种,又自购《楞伽经论》等四种共八册,《嘉兴藏目录》一册,共泉(钱)一元七角五分”;6月22日“上午为山本医院为潘企莘译。往卧佛寺为二弟购《梵网经疏》各一部”;7月7日“前往卧佛寺为二弟购佛书五种,又自购《大乘起信论海东疏》《心圣胜宗十句义论》《金七十论》各一部,共五本,价九角”;9月3日“往卧佛寺买《净土十要》一部,一元二角。午后齐寿山往西山,托寄二弟《净土十要》一部,笔三支并信。”

到卧佛寺探访,我特意邀请曾在此工作多年的刘先生为“向导”,他对这里的人文历史颇为了解。

我们边走边聊。刘先生介绍说,鲁迅与佛教关系甚密,且终其一生。作为周家的长孙,长辈们极其重视对鲁迅的养育。在他还未满一岁时候,即由父亲带着他到绍兴长庆寺拜见他的第一位师父龙祖法师,由此皈依佛门。1914年以后,鲁迅在北京担任教育部官员时期,为了研究佛学,曾寻访了京城及周边的许多寺院,并在寺院中购买大量佛学典籍,潜心研读。其中就五次到过卧佛寺。

不多时,我们来到卧佛寺的山门前。这是一座四柱七楼的琉璃牌坊。正面额“同参密藏”,为清乾隆皇帝御笔。穿过牌坊,是一半圆水池,两侧有钟楼、鼓楼,走过石桥便是山门殿。走过山门殿、天王殿、卧佛殿,便来到寺院最北面的藏经楼。

刘先生介绍说,藏经楼建于清代,面阔三间,卷棚硬山箍头脊,灰筒瓦顶,东西两侧各有三间北配房。明清两代卧佛寺不但以卧佛出名,还以藏经著称。相传这里曾藏有唐代玄奘高僧自印度带回的经书,而明清的多位皇帝都曾向这里赐过经书。明英宗、神宗分别赐过《大藏经》,清雍正皇帝将自己亲笔辑录的佛经语录赐予卧佛寺。每年农历6月24日,为寺里的晾经日,这一天经书都要拿出来晾晒,晾晒前要举行隆重的诵经仪式。民国时这里设佛经流通处,专门印制佛学典籍出售给香客们。1949年以前,寺中佛经甚多,除藏经楼外,殿堂两侧的配殿也放置了佛经。前几年为了保存好经书,将其搬到了文物库存放。

而今,经过修葺的藏经楼,显得古色古香,置身于此,无不使人感受到浓浓的禅意。

在燕京大学为学生演讲

燕京大学,即今北京大学,校址为明清两代著名皇家园林燕园。数百年来,其基本格局与神韵依然存在,北与圆明园毗邻、西与颐和园相望,南为海淀古镇。

燕京大学校园是1919年在“九大园林”的基础上建造的。新中国成立之前,位于京城沙滩的北京大学为国立高等学府,而燕京大学为教会创立的高等学府。1952年国家对院校进行重组,燕京大学文科并入北京大学,燕京大学被撤销,随后北京大学由沙滩迁至原燕京大学的校园。

1929年5月13日,鲁迅北上省亲,并应燕京大学、北京大学、第一师范学院、第二师范学院等校之邀,进行讲演活动。

5月22日,鲁迅来到燕园,为燕京大学国文学会做了《现今的新文学的概观》演讲。当天他在给许广平的信中写到:“傍晚往燕京大学讲演了一点钟,听的人很多……”

有关鲁迅在燕京大学演讲的更多细节,未见史料的详细记载。其所作的《现今的新文学的概观——五月二十二日在燕京大学国文学会讲》曾发表于1929年5月25日北平《未名》半月刊第二卷第八期上。

因疫情,未能到北京大学内寻访。北京大学校史馆的朋友通过电话告诉笔者,鲁迅先生确实在当时的燕京大学做过演讲,时间是1929年5月13日的晚上。到场的学生有近千人,可惜没有留下图文资料。网上流传一张鲁迅在燕京大学演讲的照片,但经过考证,实为1932年11月鲁迅在国立北平师范大学(今北京师范大学,当时校址在和平门外,今为西城区南新华街)操场上演讲的照片。

大醉于海淀古镇酒店

据《鲁迅日记》载:1921年5月27日“清晨携工往西山碧云寺为二弟整理所租屋,午后回,经海甸(淀)停饮,大醉。”

从这则日记中可得知,鲁迅从香山碧云寺回城时,途经海淀镇,并在此就餐,因饮酒而“大醉”。一直以来,鲁迅在海淀镇哪家酒店“停饮,大醉”的,备受推测。为此,笔者采访了《名人情系西山》一书的作者、北京史地民俗学会副会长常华先生。

常华先生介绍说:“据调查,鲁迅醉饮之肆当是那座闻名京城,坐落在海淀西大街北端东侧的老‘仁和酒店’。这是一家老字号,始创于清末民国初,投资经营者初为宫中太监,后几经易主,最终是以经营自制莲花白酒及下酒小菜‘八珍’而闻名遐迩。据记载,俞平伯、周作人等学者都在此喝过酒,并常常买两瓶带回,作礼品赠送他人。鲁迅生于绍兴酒乡,又系文豪志士,自然善饮。他途经海淀镇停饮,自然要慕名进‘仁和酒店’,痛饮几杯莲花白酒为快。”

海淀西大街因地处海淀镇西北侧得名,呈南北向,是一条历史悠久的商业街。1992年海淀区对西大街进行改造,将南段建成海淀图书城。2000年随着北四环的建设,拆除了西大街北部。2014年又将海淀图书城改造成“中关村创业大街”。

来到海淀西大街旧址,眼前是一片高楼大厦,已无任何古商业街的踪迹。

几经探寻,终于找到一位曾久居海淀镇西大街的90岁老人。据他回忆,20世纪20年代至40年代末,海淀镇西大街有五家饭馆,其中路西中段偏北有“成顺酒店”,路东北段有“仁和酒店”,其南侧不远为“天盛长饭馆”和“四合饭馆”,南段还有“聚恒酒店”。清代京城到西郊御园的御道由海淀镇经过,民国时期京城往来西郊颐和园、香山一带也多经过海淀镇西大街,由此成为海淀镇最为繁华街区。而街上的五家饭馆中以“仁和酒店”名气最大,尤其是自酿的“莲花白”,颇负盛名,不少食客慕名至此。由此推断,鲁迅“停饮,大醉”之地,应是“仁和酒店”。

当年的“仁和酒店”,笔者曾见过,门脸不大,但招牌上的“仁和酒店”四个大字却格外醒目。如今几十年过去,记忆中的景致没有改变,而老街和老店早已没有了踪迹。

两次春游玉渊潭钓鱼台

据《玉渊潭公园志》记载:“鲁迅先生在1924年5月移寓阜成门内,距钓鱼台行宫较近,日记中有两次记载到钓鱼台行宫游玩。第一次是1925年4月11日,鲁迅先生在日记中写道:‘下午同母亲游阜成门外钓鱼台。’第二次是1926年3月7日,日记中记道:‘星期。晴。下午小峰来交泉百。季市来。同品青、小峰等九人骑驴同游钓鱼台。’”

钓鱼台位于京城西部,即今玉渊潭东侧钓鱼台国宾馆之钓鱼台,史称东钓鱼台,也称玉渊潭钓鱼台。据明代《帝京景物略》记载:“出阜成门南十里,花园村,古花园。其后村,今平畴也。金王郁钓鱼台,台其处,郁前玉渊潭,今池也。有泉涌地出,古今人因之。郁台焉,钓焉,钓鱼台以名。”金代时,这里名为鱼藻池,水域面积很大。钓鱼台得名可追溯到金章宗完颜璟,他曾在此筑台钓鱼,故也有“皇帝的钓鱼台”之称。清乾隆三十九年(1774年),在钓鱼台行宫大兴土木,营造了多处建筑,钓鱼台只是养源斋园内一处城门式钓台。乾隆皇帝对这个钓台情有独钟,钓台西侧瓮门上的“钓鱼台”三字匾额就是他亲笔题写的。民国时这一带有大片水域,林木茂盛,又有钓鱼台行宫遗迹可寻,因地处阜成门外,每至春日,到此寻游踏青者众多。

鲁迅先生为何要骑驴去钓鱼台春游呢?原来,民国初期北京的交通工具还十分落后,当时骑驴出行是比较常见的。正月里人们出阜成门、西便门、广安门骑驴逛白云观庙会;阳春三月出阜成门骑驴到钓鱼台行宫、八里庄慈寿寺、摩诃庵踏青;金秋时节出西直门外骑驴游香山看红叶。人们出行所骑之“驴”俗称“门驴”“脚驴”,城里城外都有,是那时最廉价的一种交通工具。

1924年到1926年间,鲁迅居住在西城阜成门内宫门口西三条21号,钓鱼台距阜成门四里许,为初春时节距京城较近的踏青赏景胜地。鲁迅出阜成门到钓鱼台春游,既方便又实惠的方式便是骑驴而行。

到玉渊潭寻访很是方便,乘地铁16号线到玉渊潭东门站下车。进入园区,一路前行。本想寻一两处古迹,但走了半个多小时,也没有见到任何古迹。向一位工作人员询问:这里还有没有当年古钓鱼台的遗迹?其告知,已经没有了。但告诉我,现在园区东北部玉渊潭东湖湿地公园及钓鱼台国宾馆所在地曾是东钓鱼台,也就是古钓鱼台所在地。民国时期为京城郊外的钓鱼台行宫旧址,水面宽阔,林木丛生,景色宜人。每至初春时节,为城里人的寻游之地,据传鲁迅先生也曾到此春游过。

原来如此。仔细观察,这一带依然是林木丛生,只可惜已无古迹可寻了。

乘摩托车到福寿岭看望好友

1929年5月,鲁迅回京探望母亲,专门抽出时间前往西山疗养院看望好友韦素园。他在1929年5月30日的日记中写道:“晨,目寒、静农、丛芜、霁野以摩托车来邀,至磨石山(今模式口)病院访素园,在院午餐,(下午)三时归。”

韦素园,又名漱园,安徽六安叶集(今六安市叶集区)人,现代文学家、翻译家。1925年春,经李霁野介绍韦素园去拜访鲁迅。经鲁迅推荐,他在北京担任《民报》副刊编辑。同年夏,在鲁迅的倡导下与李霁野、台静农、韦丛芜、曹靖华组成“未名社”。次年创办《莽原》半月刊,韦素园任责任编辑。

由于过度劳累,加之营养不良,韦素园在苏俄留学时染上的肺病复发了,开始咯血,但他依然坚持工作。1927年病情愈发严重,遂被送进医院治疗,一月后,又转至西山疗养院疗养。

西山疗养院位于今石景山区模式口东侧的福寿岭,于1923年创办,为同仁医院的疗养院,因院长是美国人霍普金斯,初称“霍普金斯疗养院”,后来改称“同仁疗养院”,也称“西山疗养院”,俗称“福寿岭疗养院”。

1929年5月30日,早8点钟,鲁迅一行便来到疗养院,当时韦素园还躺在床上,看见鲁迅等几位朋友进门,急忙欲起身。鲁迅迎上前去,要他躺下休息,不必起床。

韦素园哽咽而语:“谢谢先生来看我。我不知道何时才能重返岗位……”鲁迅掏出手帕替素园拭泪,安慰他说:“不要难过,会好起来的。未名社没有你办不起来。”

鲁迅见韦素园的病态颇有不祥之感,但却说了使他重拾信心的话:“等你病好了,可以把未名社搬到上海去,那里是文艺发展的广阔天地。”

鲁迅在疗养院待了多半天,给了韦素园许多安慰,直到下午3点才返回城里。

1932年8月1日,韦素园在同仁医院病逝,终年30岁。鲁迅在上海得知噩耗,悲痛万分,亲书碑文,遂刻于碑上,矗立于万安公墓韦素园墓前。

寻访福寿岭,可谓轻车熟路。因为一个多月之前,作为传说中的曹雪芹西山落脚地之一,曾寻访过。再次寻访,地理位置较为熟悉。但问过几位路人,均不知这里曾有个“北平西山疗养院”。有一位老者则告诉我,说附近有个北京铁路分局工人疗养院,以前叫“北平西山平民疗养院”,不知道是不是您要找的?

这个“北平西山平民疗养院”我了解一些,与同仁医院的“西山疗养院”不是一家。它是结核病学专家卢永春与几位朋友集资于1933年在福寿岭脚下开办的。由于收费较低,一些贫困的大学生以及教育、文化界人士多到这里住院治病。

在福寿岭寻访了多时,仍不见“西山疗养院”的遗迹,想必是早已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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